疫情出現(xiàn)之前,中國大約有3000萬卡車司機,但在《2021年貨車司機從業(yè)狀況調查報告》里,這個數(shù)字變成了2000多萬。疫情改變了這個行業(yè),司機們隨口就能列舉出行業(yè)的變化:收入驟降、成本增加、進出口單子變少了......
2020年,武漢“封城”一個月后,傳化慈善基金會公益研究院對2742名卡車司機展開調查,結果顯示,各地“交通管制、封路”及“貨源不足”是卡車司機在疫情期間面臨的主要困難。此外,“外地車輛無法在卸貨地卸貨”和“服務區(qū)、飯店、賓館關閉”也是棘手的問題。
疫情反反復復,嚴格的防疫程序讓送貨之路變得更復雜了。留下來的司機們漸漸接受了這件事:健康碼、行程碼、不同有效期的核酸檢測記錄,是和駕駛證一樣重要的東西。行程碼不能帶星,健康碼不能變黃,車門上的封條不能斷開,他們還要像游戲闖關一樣,在長長的高速路上等一個合適的時機,找到一個可以下高速的出口。
但這不是闖關游戲,是他們真實的、被困住的人生。
兩天兩夜了,貨車司機劉改平在河南周口附近100公里的高速公路上來回徘徊著,曾經暢通無阻的高速出入口變成了盲盒,能順利出去的高速口,是其中的隱藏款。
他的車里裝著口罩機,是周口的一個醫(yī)藥公司定的。剛過完年不久,他想趁著司機少,多賺一點錢,于是頻繁地跑這條線。從深圳出發(fā)的那天是2月19日,起初一切都還是順利的,和往常一樣從南往北走,感受著氣溫和道路兩側植被的變化。但2月20號,深圳疫情突然爆發(fā),等到達周口的時候,他的行程碼帶了星,他被困在了高速上的服務區(qū)。
又等了一天,醫(yī)藥公司的對接人終于拿來了通行證明,一同到來的還有封條,工作人員告訴他,在服務區(qū)上完廁所、吃好東西,封條貼好之后,一直到卸完貨離開河南境內,都不能再下車。
一些司機記錄過被貼封條的場景:大白隔得遠遠的,手舉著牌子,上面寫著“不要開窗”“不要下車”,貼上封條前,大白會從車窗外面遞進來一個塑料盒,給司機方便用。
高速公路變成了一張網(wǎng),將行程碼、健康碼、核酸檢測中任意一個不符合要求的司機網(wǎng)住。服務區(qū)、高速口、國道口停滿了貨車,有些高速口堵的車能有兩公里長。
等待,是被困在高速公路上的貨車司機們的常態(tài)。平時往返浙江—江蘇兩地的范澤名被困在了杭州市繞城高速下沙服務區(qū)。他原本去蘇州拉貨,交警在高速口扣下了他的駕駛證,司機們形容這個過程是“簽字抵押”,這是為了讓司機們拉完貨盡早離開蘇州。
眼下,他又被卡在了通行證這一環(huán),只有注冊資本在1000萬以上的企業(yè)才能申請通行證,他只能等著公司法人代表拿著營業(yè)執(zhí)照到高速關口申請通行證,再把他“領走”。等待的時間里,范澤名通常繞著卡車走上三圈,也經常會坐在樹下發(fā)呆,有時候想著疫情什么時候能結束,“像個傻瓜一樣,兩眼望青天”。
最讓司機們憤惱的是,有的地方連車也不準停,他們想要多咨詢一點信息,對方立馬喝止:“要么掉頭,要么隔離?!备闊┑氖侵苯觿穹担谐檀a成了擺設,還沒等收到驗證短信,就讓你掉頭。
37歲的劉博在這行干了八年,視頻里的他瘦削憔悴,說話時額頭的兩道皺紋會隨著嘴角上下起伏。4月4日,他在河北省廊坊市卸完送給當?shù)氐奈镔Y,準備開始下一段旅程,在滄州北高速口,由于他的行程碼下多出了天津市和一個星號,工作人員給了他兩個選擇,“要么從哪兒來回哪兒去,要么集中隔離14天”。集中隔離意味著14天都沒有收入,劉博想都沒想,立馬掉頭。
為了省一些油錢,司機們喜歡下高速加油,一次劉改平路過湖南株洲,想下去加點油,但出口上赫然寫著到過深圳的司機不能下高速,排在第二個的是上海。他拿出行程碼說深圳已經摘星了,對方回應說,“政策是這樣,摘星了也不行”。那些穿著防護服的志愿者大多數(shù)來自附近的城市和村莊,劉改平試圖理解對方,“可能人太多了,每個車都要問一遍,為什么不讓下,問多了就容易煩躁,他們也確實沒有權力放我們下去”。他就急忙給對方賠個笑臉,“行行行,你不要兇”,然后掉頭就走。
不能下高速,司機們往往聚集在還開著的服務區(qū)里,晚上十點以后,這些服務區(qū)都處于爆滿的狀態(tài),司機們在這里休息睡覺。如果來晚了,只能再開50公里找下一個服務區(qū)。一些司機會體諒他人,如果自己睡醒了就把車開走,給后面的車讓路。
找到一個開著的服務區(qū)并不容易。劉改平前幾日從京港澳高速進入河南許昌,400公里的高速路上只有2個服務區(qū),其他的都關了。關閉的服務區(qū)門口寫著要升級改造,但卻沒有一點要動工的跡象。有一天夜里劉改平路過江西,那條路上原本有4個服務區(qū),但現(xiàn)在只開了1個,司機們把車停在服務區(qū)進出口的匝道上擠著,更長一點的貨車進不去匝道,只能停在應急車道上休息。
司機們聊起這些的時候總是表示理解,減少司機停留有利于疫情防控,但他們也不總是干等著,也會在群里交換消息,有時候不得不投機取巧,通常來說夜里會比白天管得松,他們就徘徊著等到夜里碰碰運氣,看能不能下高速。
長期在高速上停留,也會有另一種隱患。范澤名在高速上看見走蛇形的大車,他知道一定是司機疲勞駕駛了。而被困在河北的那天,劉博跑了十幾個高速口,一夜沒睡,還親眼目睹一輛拉煤的貨車發(fā)生追尾事故,前胎的輪子被撞癟。他猜想這位司機是不是也和他一樣,找不到下高速的口,導致疲勞駕駛。他有些后怕,“一個家庭就這么破碎了”。
▲ 高速公路上的貨車。圖 /視覺中國
起初面臨被困的狀況,劉改平還按照網(wǎng)上的信息一個一個打電話,打給疫情防控部門和指揮中心,也打給發(fā)貨方和收貨方,但得到的回復都是“你可以掉頭走,或者去別的地方,但只要卸貨,就得遵守當?shù)氐姆酪咭?guī)定”。
但一個最現(xiàn)實的問題是,困在高速上吃飯成了困難。
劉改平被困在周口時,他的車上只有6包干脆面和1瓶礦泉水,他安慰自己,“反正也不敢多喝水,萬一要上廁所就糟了”。從那以后,他再出車,都會備上最少三天的干糧,將需要熱水的方便面換成了自熱飯。
劉博那天眼見著滄州市服務區(qū)餐廳都已關閉,他原本以為頂多兩天就能下高速,找出了囤在車上的一箱泡面,有一頓沒一頓地吃著。偶爾會有好心的卡友喊他一起吃飯,他用視頻記錄下這些發(fā)布在快手上,配樂是“明天會更好”。
▲ 卡車司機們在服務區(qū)休息補給。圖 /中新社
范澤名被困在浙江附近時,只在服務區(qū)吃了一次飯,原本兩葷兩素的25元套餐漲到了35元,但打開后里面只有三個素菜:西紅柿炒蛋、小白菜和番薯。他沒舍得再買,餓了就喝之前囤在車上的瓶裝八寶粥。卸貨的時候,他找貨主倒了一瓶開水,水溫剛好能把面泡開,這是唯一的一頓熱飯。許多司機習慣背著電飯煲和米上路了,但范澤名的車當時就是買的二手的,如今也開了15年了,電壓帶不動電飯煲。
河北的劉梅在一天早起出門做核酸時發(fā)現(xiàn)了那些停在路邊的卡車,足足有十幾輛車。她的家緊靠著國道,由于滄州疫情影響,縣城已經封了很久,村里沒有病例,但也要每天出門做核酸。
她原本以為那些司機只是短暫停留歇息,但第二天出門的時候,司機們還在,第三天出門的時候,司機們依然在,有的在車里坐著刷手機、睡覺,有的站在路邊抽煙。她走上前去問,才知道是省道的兩頭都被封鎖了,不管核酸,也不管行程碼,為了完成清零的任務,各個行政區(qū)劃間關上了自己的大門。
“怪可憐的”,劉梅想。那是3月下旬的一天,河北降了溫,司機們有從山東來的,有從南方來的。她不忍心,決定給司機們做點熱乎的飯菜。
在河北省保定市博野縣做食品生意的孟祥東看到司機被困的新聞時,也決定做點什么,他的父親就是卡車司機,也曾經遇到因為疫情“走哪兒卡哪兒”的情況。博野封城的時候,孟祥東剛剛把免費送盒飯的消息通過短視頻發(fā)出去,一天能接到三四百個電話。
他在家里做了點豬頭肉,燙了點素菜,烙了大餅?!白钇鸫a讓司機師傅吃個熱乎飯。確實出門在外能吃到熱乎飯不容易,尤其這時候。”
和劉梅一樣,孟祥東也是把食物送到就走了,他沒有一次性飯盒,找了一次性塑料袋裝餅,把袋子掛在卡車的門邊上或者放在油箱上,司機們也懂他的意思,等他走了再下來取,這樣就能互不接觸。遺憾的是,好多地方處于封控之下去不了,當天他準備了四五十份飯,送出去的不過二十來份。
除了食物,春天天氣不穩(wěn)定,氣溫驟降,有的師傅發(fā)來了需要被子的求助。但是孟祥東周圍出現(xiàn)了確診病例,他也無能為力了。
劉梅給那些滯留的司機送了14天飯,直到疫情好轉,有一邊的道路被重新打開了。第一天送飯時,司機們就執(zhí)意每人給她200塊錢,她說什么也不要。有一個孟祥東給送過飯的司機師傅,第二天收到了縣政府送來的盒飯,特意發(fā)微信跟他說:“哥們兒,我們現(xiàn)在吃喝基本上解決了,今天第一頓已經吃上了。”他聽完心里邊挺感動的,“畢竟人家已經沒事了,還能再想到我,向我表達謝意,我感覺這活沒白干?!?/p>
▲ 受到幫助的卡車司機向孟祥東表達感謝。圖 / 受訪者提供
貨車司機們可能從來沒有想過,從一個地方拉上貨物,運送到另一個地方卸貨,周而復始,這樣簡單的工作,有一天也會變成層層通關、斗智斗勇的高難度游戲。
劉改平永遠不知道意外會出現(xiàn)在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有一次他正在卸貨,所在的玉器廠突然成了確診病例到過的地方,他和沒卸完的貨一起被封在了原地,必須要跟鎮(zhèn)上的居民一起經歷幾輪全員核酸,才有可能離開。還有一次在廣東惠州,他原先準備好的48小時核酸證明突然不作數(shù)了,卸貨點要求當?shù)氐暮怂幔芰?0公里,在一個鎮(zhèn)上找到了核酸檢測點,第二天核酸結果出來之后才卸了貨。
上個月在湖南,他將車停在太子廟的服務區(qū),準備去洗手間,但湖南健康碼突然變黃了,他被攔在廁所門外。健康碼變黃是件麻煩事,當?shù)匾笕熘畠韧瓿蓛纱魏怂釞z測才能恢復綠碼離開。劉改平自己的貨車不能開進市區(qū),但所有的交通方式都要求乘客有綠碼才能出行。
他打電話給疾控中心說自己想做核酸,對方先是讓他跟司機說“不能拒載”,但司機隔著車窗見到他的黃碼,一溜煙就跑了。后來,疾控同意讓他開著貨車進市區(qū),“我們跟交警部門說一下,不會給你算違章的”。做完核酸后,因為專門給黃碼和紅碼人員開設的檢測點位置很偏,他又開了很久的車,才找到了一處賣熱飯的,但是他也擔心自己核酸結果有問題,只敢買了飯到車上吃。
之后他就小心翼翼想避開湖南。停留四個小時的地方會出現(xiàn)在行程碼上,一出廣東,他就開始計算哪條線路能在四個小時之內跑出湖南?,F(xiàn)在,他干脆放棄了,在不疲勞駕駛的基礎上,4小時闖過湖南太勉強了,他改成了從江西進入湖北,直接把湖南繞過去。
無論到哪兒,劉改平下車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飯,而是做核酸。最近兩個月,劉改平做了30多次核酸,最多的時候,兩天做了四次,因此知道了每個地方核酸價格都不一樣,鄭州和湖南都是40元,四川和廣東稍微便宜一點,28元就能做,湖北的最便宜,可以免費做,但要付8塊錢做一次抗原檢測。
司機們在意核酸的價格,40元一次的核酸能換成劉博的兩頓飯,他們更在意為了做核酸而額外付出的那些成本。劉博有一次被困時,每隔一天就要驅車20公里前往核酸檢測點,做完了再回服務區(qū),每次算上來回的油費和過路費,要花100多塊錢。
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,各地的工廠幾乎都要求24小時核酸才能進廠。陳明軍是一位來自四川的卡車司機,常跑成都—廣州線路,有一次他去給重慶的一個手機廠商送貨,對方只要24小時核酸結果。但在當?shù)刈龊怂?,要等到第二天才能進廠卸貨,司機們等不起,對貨車司機來說,時間就是金錢。
陳明軍選擇了找代駕。這是最近兩年出現(xiàn)的新職業(yè)。司機們并不清楚代駕師傅有沒有駕駛證,但有“需求”就會有市場,在實施一刀切措施的工廠,都有代駕師傅出現(xiàn),替那些行程碼帶星或者等不及做核酸的司機們將車開進廠里卸貨。
在湖南的紅星市場,劉改平也見到過代駕,兩三百塊一趟,有些代駕只負責開車進去,“人可以走進去,也可以自己把車開出來,但就是不能自己開車進去”。他還有朋友因為找了代駕,往蔬菜臺上倒車卸貨時磕壞了車,最后只能自己認栽。
類似的辦法被廣泛使用。前陣子深圳疫情時,惠州對東莞和深圳來的司機原路勸返,在惠州一家物流公司工作的楊曉峰,用私家車把惠州的司機們拉到東莞與惠州交界處,去替換掉那些進入不了惠州的司機,把貨車開回來。
貨車司機們已經接受了這樣窘迫的日常,就像兩年前接受核酸與行程碼突然變得和駕駛證同樣重要?,F(xiàn)在,大家的期待越發(fā)低了,只要解決了吃飯的問題,日子就還能維持下去。
▲ 北京新發(fā)地市場,貨車司機們正在卸貨。圖 /視覺中國
張炩明顯感覺到,車和司機越來越少了。她每天在朋友圈里發(fā)一張海報,藍色的背景只有兩個黃色大字:“求車?!?/p>
她是武漢人,也因為這個身份,眼下她負責調度車輛運送公益物資去上海。四米二的貨車平日里的單程價格是2000元到3000元,最近一個月越來越貴,先是漲到了3500元,這幾天又變成了4000元。純商業(yè)的運輸費用更貴,她問了同行,得6000元往上才能找到司機。這里面包含了司機被隔離期間的補償。
在這行干了20多年,范澤名覺得貨運行業(yè)近幾年越來越不好賺錢了,疫情的出現(xiàn)更是雪上加霜。一邊是不斷上漲的油價——從原先的5塊一升漲到8塊多一升,一邊是不斷縮減的運費,原先一趟可以掙7000多元,現(xiàn)在最多只有5000元。
“運費便宜,就圖多跑一趟多掙點錢?!标惷鬈娬f,往常從成都到廣州單線掙的錢,現(xiàn)在一個來回也掙不了。疫情的這幾年,他的消費也徹徹底底降級了,再也沒有在目的地住過旅館,服務區(qū)的飯也不舍得吃了,轉而在車上備好了電飯煲和米飯,拆一包冷吃牛肉零食,燜在鍋里就是一頓。
司機們嘴上說著除非有特別誘人的價格,都不會往中高風險地區(qū)跑了,但全國目前有225個中高風險地區(qū),很難完全避開。他們轉頭又說,只需要加上幾百、一千塊錢就愿意去。劉改平算了算,只要一天能賺500塊錢,他就愿意上路,而不是回到陜西老家打零工。
劉改平的微信名叫“拼命三郎”,為了多賺點錢,他已經兩個月沒有回家了。他很想念家人,但是得知回去要隔離14天后,他猶豫了:“隔離住酒店,14天至少要4000塊錢,回去再耽擱半個月,等于你不僅沒賺錢還倒貼了?!彼ба?,“再跑幾趟吧”。
張炩最先派去上海的那一批司機返回時是在武漢的高速口被攔下的,綠碼和核酸已經不能發(fā)揮作用了,高速口專門開辟了一片停車場,貨車停下來,司機被帶走強制隔離14天。最近的兩天,她只找到三四個司機。
許多張炩原先有聯(lián)系的司機在這兩年離開了這個行業(yè),有些回老家開了修理廠,有些去工廠上班了。也有許多人走不掉,卡車司機多數(shù)背著沉重的債務壓力,房貸和卡車車貸是主要的兩座大山,他們往往要把每月收入的一半用來償還債務。劉博去年和妻子離婚了,上有老下有小,兩個孩子全靠他一個人撫養(yǎng),每個月需要還13000元的車貸,3000元的房貸。關于未來的出路,他說他沒有什么技能,只會開車,再怎么難也只能干這一行。
每次看到哪里需要司機向中高風險地區(qū)運物資的消息,劉博都會積極響應。4月12日,劉博終于可以下高速了,他接了一筆為國企送環(huán)保設備的單子,向天津駛去,他心里很清楚,這次去了之后,被困在高速的經歷又會噩夢般地循環(huán),但是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,“現(xiàn)在你去哪里都一樣,總不能不賺錢了”。
▲ 工作人員為貨車消殺。圖 /中新社
留下來的司機們要靠著更多耐心才能順利走完送貨的路。劉改平原來跑完一單只需要兩三天,但現(xiàn)在,就算是一帆風順——沒有突然變色的健康碼和不被承認的核酸檢測——報備審批和等核酸結果也將運送時間拉長了一倍,一個月能跑完五六單已是萬幸,正常跑完一單需要一星期。
劉改平漸漸不怎么愿意跑河南了,最近兩個月跑了7次河南,河南喜歡貼封條,去一次貼一次,高速出口立著大牌子,凡是從廣東、上海、江蘇、吉林來的車輛,一律貼上封條。不只是高速出口貼封條,普通的工廠也會給你封上一條。“瞅著封條怎么看都不順眼”,但只要在河南境內,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封條不能斷,否則就要被隔離。
每次出來,他都要找一個地方把封條仔仔細細撕下來洗干凈,上面的膠水沾到車上,耗費半個多小時,他也執(zhí)意要洗干凈。被貼了封條的車連同車主都變成了“過街老鼠”,沒人敢靠近,劉改平能感受到他人異樣的眼光,“我掛著寧夏的牌照,還貼著封條,人家一看,都比較害怕的”。
貼封條之前,工作人員會讓司機們把車窗搖到合適的高度,封條將會從車門一直連結著車窗,在到達下一個可以自由活動的終點之前,再也不能動這扇門窗。怕刮風下雨,更怕封條在急速奔馳的高速公路上被吹斷,大多數(shù)司機選擇了把車窗搖上去,只留下一點點縫隙,用來交換外面世界的新鮮空氣。
搖下車窗和其他司機扯著嗓門聊天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。他退回到了座位上,如今屬于劉改平的,只有這個不到四平方米的駕駛室了,這是他僅剩的、能自己掌控的空間。
(文中楊曉峰為化名)
▲ 在車上休息的卡車司機。圖 / 尹夕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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